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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推荐--《音乐课》

发布时间:2015-11-18 13:06:05 来源:互联网 所属分类:内在之旅

编辑推荐
  《时代周刊》《纽约时报》
  《华盛顿邮报》《出版人周刊》
  小泽征尔、卡拉扬、郎朗、罗大佑,一致推荐
  人生犹如一篇乐章,你永远不知道在一个短暂的休止符之后,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这是我读过的关于音乐的*好的一本书,它不仅关于音乐,还包含了音乐与生命之间那种种神秘的联系……我学到了很多。
  ——格莱美奖得主 迈克尔布瑞克

内容推荐
  《音乐课》是一个年轻乐手的故事,他视音乐为生命,却在奋斗的过程中遭遇瓶颈,只能在家中不断练习。这时,一个神秘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他家里,改变了他的命运。在这个行事古怪的陌生人的带领下,乐手开始了十二堂不同寻常的音乐与人生课程:每堂课都以一种音乐元素为主题,每堂课他都会经历一次难以忘怀的奇遇。在课程结束之时,乐手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成功,也被指引向另外一扇大门……
作者简介
  维克多伍顿,世界著名音乐家,出生于美国弗吉尼亚州汉普顿市。先后四次获得格莱美奖,在纳什维尔音乐大奖中两次被授予“年度贝司手”称号,并且是唯一一个三次获得权威音乐杂志《贝司手》颁发的“年度音乐人奖”的乐手。他的演奏以及对音乐的理解使他得到众多音乐人和乐迷们的崇敬,被公认为世界十大最具影响力贝司手之一。
目录
装饰音序曲 开篇第一小节 律动第二小节 音符第三小节 音长第四小节 技巧第五小节 情感第六小节 力度第七小节 节奏第八小节 音调第九小节 分节第十小节 空间与休止符第十一小节 倾听最后一节 梦境尾声 回到起点   
媒体评论
  这是一本充满了启发性,但却不失阅读乐趣的作品。
  ——权威音乐杂志《贝斯手》
  在维克多伍顿的神奇旅途中,我们不仅看到了音乐,还遭遇并且理解了生命本身。
  ——世界著名音乐家托尼列文
  这是我读过的关于音乐的最好的一本书,它不仅关于音乐,还包含了音乐与生命之间那种种神秘的联系……我学到了很多。
  ——格莱美奖得主迈克尔布瑞克

在线试读部分章节


第一部分 第1节:装饰音(1)

   装饰音

   我相信,音乐是个女子,并且她和捧着这本书的你一定有某种缘分。那么,为什么音乐是个女子?我曾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从两岁起开始玩贝司,但是玩音乐比这要早得多。我的四个哥哥从小就表现出极高的音乐天赋,当我走入音乐殿堂时,我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独特和隐秘。那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大门对所有人敞开,但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留下。

   不管你会不会某种乐器,那个世界都在等着你。但是如何到那儿就要靠你自己了。没有人能给你指出方向。小时候,妈妈曾给过我一些暗示。她会对我和哥哥们说:"你们已经成功了,只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而已。"我套用这个句式:"你们已经很音乐了,只是你们还不知道而已。"

   从小到大,我的哥哥们就像我的父母、向导、老师一般。但是有一件事我到长大后才明白:除了"教"以外,他们的"不教"原来也弥足珍贵。我也理解了他们在我提问的时候偶尔会保持沉默的良苦用心。他们的指导使我甚至是逼着我去想出问题的答案。因此我从小就成了自己的老师。

   在四十多年的音乐生涯中,我对音乐究竟是谁、是什么形成了自己的一些见解。我在培训班、视频和演出中与人分享过一些,但还有一些是需要勇气才能公开谈论的。我的朋友们一直告诉我是时候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了,人们会理解的。他们让我写一本书。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写一本教科书,但这正是我所不愿的。

   教科书通常枯燥无味,充斥着所谓的作者的权威观点。这种书只会让读者顺着一条窄道走到一个由作者设定的目的地,而非读者自己的目的地。我不想让任何人顺着这条路走。

   我也想把书中的内容和我本人分开。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觉得书中的内容有问题的话,大可去质疑内容,而不是我。我不想为自己写的书辩护什么。比如说,我怎样才能向别人解释音乐是一位真实存在的女子,并且你还能和她有某种关系呢?我无法去证明这一点——这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

   一个巴掌拍不响。同样的道理:若是一头热,双方的关系是无法发展下去的。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若是想维持一段关系的话,双方在各个方面都必须是平等的:应该互相给予、互相接受、互相尊重、互相倾听、互相关爱。直到最近我才从真正意义上与音乐两情相悦,以前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单恋。我过去总是认为:我确实接受了音乐的给予,但我也总是把我最好的献给她。但是,我从未真正、真诚地聆听过她的心声。自从我开始聆听后,一切都变得大不相同了。

   也就是说,我以前总是单方面地在听。我只听自己想听的,而不是她想说的。到头来,我听到的终究只是自己的心声而已。你在与别人交流的时候,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呢?当然有,而且经常有。我们总是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忽略了别人真正要说的。我们需要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是一种想赢的欲望。可是这对双方关系的发展却绝无助益,当然也不会促进我们与音乐之间的关系了。

第一部分 第2节:装饰音(2)

   每个人心里都有音乐。乐器只是为音乐提供不同的表达形式,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有音乐细胞的。实际上,你一个音都不用弹就能证明这一点。音乐不在我的贝司里,也不在任何乐器里,正因为我了解了这一点,才改变了我心中的音乐以及我与她之间的关系。我不再尝试去创造一个她,而是去感觉她和倾听她。我知道只有这样,我们的关系才是完整的。一个朋友曾告诉我:"放在地上的乐器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是弹奏者让音乐降临。"请注意,他并不是说我们可以去创造音乐。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过不了几页,带给我崭新生活观的那个男人就会出现了。在他的指导下,新想法以摧枯拉朽之势拔除了我头脑中的陈腐观念。要不是他,我可能到现在也无缘得见音乐的真颜。是他让我成为了音乐家,成为了今天的我。在这条路上,还有许多人给予过我帮助,但我想特别感谢他,因为是他帮我找到那一度遗忘的音乐殿堂。

   我的朋友们,这就是你们一直所期待的。也许你们会觉得与想象的不尽相同,但相信我,你们所需要的都在这本书中,现在要靠你们自己去找到它。

   记得吗,我在开头的时候就说过你与她——音乐之间一定有某种缘分?其实,她贯穿着这本书的始终。你可能还不太确定这种缘分,对吧?没关系,你我都可以暂时保留看法。请接着读下去,音乐、我和迈克一定会帮你找到答案。

第一部分 第3节:序曲 开篇(1)

   序曲开篇

   "哇,我要学的还真多呢!"

   你可能听过无数次这句话,但是我要讲的故事会让你在最后的时候说出同样的一句话。你可以不信,就像我当初一样。但是,如果你选择相信,很快你就会发现前面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你过去不知道它存在,你的否认也无法阻止它到来。

   我当了二十多年音乐家后才遇见他。呃……还是换个说法吧:我弹了二十年的贝司才遇见他。因为在遇见他后,我才知道了弹贝司和成为音乐家是不同的,而成为音乐家和热爱音乐是不同的。我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音乐了,甚至对人生也有一定见解,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告诉我:我不过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小孩儿而已。

   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不会告诉别人这个故事的原因是怕遭到嘲笑。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借口,真实原因是:我自己也不确定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若是我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又如何让别人相信呢?我的意思是,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儿。时间越久,我越觉得也许他只是我想象中的一个人而已,他来自于我思想中未被开发的空间,现在又回到那个空间生活去了。大多数时间我仍能听到他在里面乒乓作响,就像他总是在不停地挪家具一样。我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事实?什么是事实?你告诉我事实到底有多重要!你是不是从一次经历中学到了东西呢?这才是现在的关键。"

   他是一个怪人,和我其他的音乐老师都不一样。他身上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称做是正常的。他身高近两米,又长又直的黑发披在肩上。他的面部特征异于常人,让人很难判断他是哪国人。看上去像是有部分的本土印第安血统和部分其他什么血统。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像他那样充满力量,晶莹剔透得如科罗拉多山上的泉眼。他喜欢面对面跟我讲话,那时,他会深深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那么清澈,让我也能深深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似乎每天的颜色都不一样。今天,它们可能是亮蓝色,明天,也许是美妙的绿色,而某一天又会变成棕色。我从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在他给我讲课时,这确实对吸引我的注意力大有助益。

   通过那双眼睛,我知道他很健康。他的身体强壮得不可思议,从不会疲倦,就像一件结实的工具,足以完成任何任务。我经常看到他上蹿下跳、爬上爬下,但我却从没有见到过他流一滴汗。他不节制饮食,可是身材却依然匀称,至于他如何做到这点,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眉毛也是他的工具,他使用这个工具比许多音乐家使用乐器都娴熟。他只要动动眉毛,就可以无声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他的脾性古怪,无法预测,衣着也是不惊人死不休,但他似乎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要么不穿鞋,要么就穿上一双不知什么牌子的靴子或是一双破旧的拖鞋。

   虽然我讨厌承认这一点,但我真的很怀念这个古怪的朋友和他那有些让人懊恼的性格。他是我见过的最——怎么形容呢,最"自由"的人。他会毫不含糊地脱下所有衣服,翻过墙,赤裸着健硕的身子,飞快跳入一个写着"禁止入内"的私人户外泳池。他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常常会邀我一起,可是在十一月中旬这样的冷天赤身裸体地翻过围墙再跳入私人泳池并不是我找乐儿的方式。不过我依然很羡慕他能毫无顾虑、毫不尴尬地做这些事情。

   有主见却并不固执是他的一个天赋,至于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我现在才知道他只是想让我思考,用用脑子。

   他总是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一种重要的教学方法。虽然常让我感到一头雾水,但也锻炼了我独立思考的能力。我知道这才是他想达到的效果。我不确定他是否和我撒过谎,但我知道他经常夸大事实。我质疑他的时候,他总会反问我:"事实?什么是事实?你告诉我事实到底有多重要!你是不是从一次经历中学到了东西呢?这才是现在的关键。况且,如果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你就会把我说的话当圣旨了。"

第一部分 第4节:序曲 开篇(2)

   这让我困惑不解,因为我一直觉得应该相信老师。这种想法可能是错的。他每次使我困惑的时候,都会露出狡黠的笑容,至今,那笑容还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和他相处时,尤其在刚认识时,我总是不自觉地就会陷入这种困惑的状态。我记得他说过:"音乐与人生,和你一样,都是通过不同来诠释自己的。"我困惑的表情告诉他我并不理解。他继续说:"音乐是一个完整的实体,但它的存在是以各个组成部分为前提的。若是没有不同的音符,又怎么能弹出和弦呢?改变一个音符,和弦就变了。你和人生也是这样。你总是通过选择不同的音符来表现自己。你选择什么样的音符,人生就会呈现出什么样的和弦,也就是说,人生与你的选择的变化是相符合的。"我当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也只是微笑。

   他很爱大笑,我有一次告诉他我曾见过一项发明叫"音乐阻挡板":这种"阻挡器"是一片平板,可以戴在贝司手的手腕上,这样观众就看不到他的手,也就无法偷师学艺了。他听完我的解释后足足大笑了十分钟。他经常会说:"我真庆幸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人。"

   他说:"懂得分享是成长道路上最重要的一部分。"他说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理解这一点,他们把知识像宝贝一样藏起来,就是为了赶超别人。我完全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也曾经这样做过。不知什么缘故,我总觉得他对我的做法心知肚明。

   不久,我就意识到自己在学习的并不仅仅是音乐而已。其实我们很少谈论音乐,在相处的那几天里他给予我人生的教诲比任何人都要多。我似乎又听到他在讲,"乐如人生,人生如乐,差异何在?"

   我记得有一次责备他下车后不锁车门。他就问我是否相信我母亲总跟我讲的那句话:万事皆有因。我说我相信。然后他就说:"那就听她的,不要瞎担心了。也不要再为车被盗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这句话让我思考了很长时间。

   对他而言,振动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但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概念而已,它的内涵很丰富,因为每次他谈起振动时,就好像在谈论一件有生命的事物一样。每当谈到音乐时,也会变得活力四射。他似乎觉得万物都是由振动组成的,音乐更是如此。

   "一切物体都是运动的,"他告诉过我,"尽管某个物体看似处于静止状态,但它其实一直都在运动。运动形式可能会变,但运动绝不会停止。演奏完毕的音乐也仍然余音绕梁,无止无休。"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每次他提到"音乐"这个词时,他的语气总是异常清晰,那是一种我没有的语气。每次听他讲,我都好像能听见音乐之灵在他的话语间振动。

第一部分 第5节:序曲 开篇(3)

   他甚至告诉过我思想也是一种振动。这让我冥思了好久,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反驳他。测谎仪的工作原理就是把心理和身体振动的细微变化作为衡量标准,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其实他说什么都是言之有理的。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脱口而出的答案让我大吃一惊:"也许应该这么问:你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呢?所有已知的或未知的知识,都是已经存在的,就像空气一样飘在空中。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你想要的知识。"

   他喜欢谈论思想的力量。他过去常说:"万物都有思想,即使只是一颗橡实,它的心中也孕育着整棵橡树的模样。要不然,橡子怎么会长出橡树的样子呢?你觉得你的思想还不如橡子吗?不!人类脑海中的图像或音乐是注定要出现的。它们也必须出现!这是自然的法则!学会运用你的头脑,才是实现'万事皆可能'的关键。"

   他这番大胆的言论着实让我晕乎了一阵。我想他是在不动声色地教我怎样来用脑,因为他从来没让我记过任何东西。很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他讲的话我从未做过笔记,甚至连他这个人的照片我都没有,只能靠记忆来描述各个片段。至于我的记忆……呃……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他留下的唯一实物证据就是在我们相处期间他写的十二小节的乐曲手稿。那时我们一起演奏,他用了一晚上时间就完成了那些手稿,并把它们称做是音乐的赠礼。一开始,我觉得他的意思是说,"关于音乐的赠礼",但他一直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手稿应该是包括了他曾经展示给我的所有东西。我们曾经以二重奏的形式共同演奏了其中的几章,但他说过,总会有一天,我可以自己进行完整的演奏。可是直到现在,我还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我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演奏过那些曲子。如果演奏的话,也许大部分人都会说那是我的作品,可能真的是吧。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某天,我突然决定要为自己写下整个故事。可是就在我写下这些音符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我想要和你分享这段经历。如果他在的话,可能会说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但是我确定是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让我一直问自己:"你这个故事要写给谁呢?"我现在仍然不太确定,但既然你正在读我的文字,那么可能就是写给你的吧!

   和我一样,你可能也正在想他究竟是谁,他来自哪里,他现在又在哪里?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给出精确答案。有时,我想他可能来自另一个星球,也可能是一位周游各地的退休教授,抑或是来自喜马拉雅山上的什么神秘主义者。可能他现在正在某处游荡,寻找下一个敏感轻信的倒霉鬼,好在他的思想世界里闹个天翻地覆。

   也许上面提到的所有事都是真的。我已经学会不去排除任何可能性。我想有一件事我很确定,那就是他教给我,不,是他展示给我关于音乐和人生的道理,至今还是会让我觉得耳目一新,就像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样。

   所以,我想效仿当初的他,和你分享我的经历。一旦你沉浸其中,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要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我不敢跟你保证它是完全准确的或毫无虚构的,所以不要浪费时间去试图找出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假的。重要的是你从中获得了什么。"不管怎样,你觉得什么是真的,什么就是真的。"就像他一次又一次告诉我的一样:"我希望你可以独立思考,有自己的主见。"

   "哇,我要学的还真多呢!"

第一部分 第6节:第一小节 律动(1)

   第一小节律动

   永远不要为了找一个音符而失去律动。

   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纳什维尔从事音乐工作,但我从没见过他。作为乐手,我在镇上还算小有名气。我在很多乐队演奏过,但从没听人提过他的名字。尽管我希望通过从事音乐挣得一份体面的收入,但事实上我拼了命也只能勉强糊口,而且现在我几乎已经溃不成军了。可能就是这样才会有他的出现。

   我失业了,但是我不会像镇里的那些乐师们一样,被迫去领一份待业表。我的房东那时刚刚给我打过电话,提醒我离月底没几天了,因为没有音乐会要做,所以我迟迟没有回复他的电话。我的女朋友,好吧,我承认,那时我还没有女朋友。

   尽管试了很多次,但我好像永远都不能进入最后环节。我的几场试演都没得到回应,一次次被俱乐部的乐队拒绝,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一个很好的贝司手——虽然算不上最好,但还不错——所以我不理解,为什么所有的乐队都不欢迎我。

   没有固定的演奏会,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于是我决定强化练习。我不喜欢练习(现在也是如此),但我知道必须要改变一些东西。要么突飞猛进的进步,改变我的音乐风格;要不就去另外的镇上,一切从头开始。考虑到境况窘迫,我决定选择前者。

   我刚提到我讨厌练习了吧?我从不知道该练点儿什么或者为什么要练习,练习的时候也总是昏昏欲睡。

   所以那时我待在家里,痛苦地对着一大堆音阶,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我只知道以前老师告诉我要练习,我读过的所有的书也这么说:要勤于练习,要勤于练习!所以我就开始练习了。

   那时,我的心情处在最低谷,因为我的演奏技巧毫无起色,而且我对自己的演奏很不满。我的家庭生活、我的爱情生活,是的,基本上我的整个生活都不尽人意。

   雨点滴滴答答地打着窗子,再配上单调的音阶练习,成了最神奇的催眠曲。就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我的意思是指在我练习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他,更确切地说,他第一次出现。对,他就是那么做的,凭空出现,而且是不请自来!我认为他是不请自来的。他却说是我叫他过来的。我现在还是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但不管怎样,出于某种原因,他出现在了我的房子里。

第一部分 第7节:第一小节 律动(2)

   我不知道这个陌生人站在那儿看了我多久。外面一直在下雨,但他身上完全是干的,这让我觉得他应该来了有一会儿了。抛去这些不说,最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想赶他走。

   从我坐在沙发的角度来看,他看起来很高而且很神秘。他穿着一套蓝色的航天员似的跳伞服,戴着个黑色的摩托车头盔。尽管他的眼睛被遮住了,但我还是感到它们可以窥探到我心灵的深处,并且要在那里找个合适的位置开始他的工作。

   "你怎么进来的?"我被吓了个半醒。同时我也在想:他擅自闯入,为什么我却没有生气。

   "你叫我来的。"

   "我吗?"

   "是。"

   "但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你啊。"

   "天哪!我给你钥匙了?"

   "我不需要钥匙。"

   "你是谁?"

   "你的老师。"

   "我的老师?"

   "对。"

   "我的什么老师?"

   "什么老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好吧,那么,你想教我什么?"

   "你想学什么呢?"

   "很多东西。你能教我什么?"

   "什么也不教。"

   "你说的'什么也不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什么也不教。"

   这只是后来所有对话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但那时候,我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而且我需要一个直截了当的回答。

   "你必须得说清楚点儿。你一声不响地就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想我需要个解释。"

   他歪着脑袋,透过头盔上的面罩看着我的脸,然后说,"我什么都不教是因为没什么可教的。该知道的东西你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你叫我来,所以我就来了。"

   "但是你说你是我老师。"

   "是,我是说了,但你得了解:'老师'只是一个头衔。我不能教你是因为没有谁能教给另外一个人任何事。"

   "那是什么意思?"

   "你只能教你自己。除非有一天我能把你脑袋敲开,把知识灌到你的脑子里,否则我什么都不能教你。我只能展示给你。"

   "那么你能展示给我什么呢?"

   "任何事情。"

   "那就展示给我所有的事情吧。"我说。

   "那可能得花点儿时间。如果有个具体的东西可能会容易点儿。"

   "好吧,音乐怎么样?"

   "太棒了!就是音乐了!我们现在开始吗?"

   当时我并不确定我可以和这号人物开始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跳伞服,戴一顶黑色的摩托头盔(当时还没摘下来),但我提到下面这些了吗:他左胳膊下夹着一个滑板,肩上还搭着一个粗麻布袋。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穿着这身行头,在雨中滑着滑板穿过街道的样子。

第一部分 第8节:第一小节 律动(3)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他很可能是来抢劫的。但是我又认为他不会这么做。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我最终决定跟他合作。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我想要更多地了解他。

   "等等。如果你不是老师,那你是谁?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迈克,叫我迈克就行。"他边说边摘掉头盔,并向我伸出了手。

   我记得他那双明亮湛蓝的眼睛,它们仿佛能催眠似的。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它们可以窥视到我心灵的深处,我害怕让他看出点儿什么来,于是尽力保持着冷静。

   我斜躺在沙发上,并不想动,所以他伸出的手独自悬在了空中。我坚持觉得我应该占据主导权,所以就趾高气扬地回答:"那好,迈克,关于音乐,你能教我些什么呢?"

   "什么也教不了。我已经都告诉过你了,"他边说边收回他的手,"以前,我尝试着教过几次。有一次是在新泽西做一名巫医,有两次是在印度做瑜伽师。甚至在伊利诺斯开飞机时,我都试图去教些什么。这次,我要按音乐定律办事。有些人可能会叫我老师,但我不教东西,我只是展示而已。"

   这个人满脑子都是一些……姑且说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吧。我读不懂他。他在跟我开玩笑吗?他说"音乐定律",那是什么意思?音乐是有一些规则,这我知道,但有定律吗?它不像我们谈论的万有引力定律或光速或——

   "科学,"他打断我的思路说,"音乐远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科学。"我自言自语道。那正是我要说的。他是怎么知道的?巧合吗?肯定是。

   "Mu,"他继续说道,"在古语中是'母亲'的意思,sic是science(科学)的缩写。放到一起,音乐就是指'所有科学之母'。所以你看,音乐很重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向你展示一下这门科学。你想看吗?"

   尽管他讲起话来像个疯子,但他还是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可我不想这么快就屈服了。我想,既然这是在我家,那我就应该掌握话语权。我在沙发上又向后仰了仰,十指交叠放在头后面。然后,双腿交叉,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酷酷的。他只是笑了笑,好像对我的所作所为早就了然于心。

   我问他:"你玩什么乐器?"

   他转身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将滑板放下,把右边的头发掖到耳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说:"我玩的是音乐,不是乐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迫不及待地问,这使得我在假想中对局面的控制瞬间土崩瓦解。

   "我是一个音乐家!"他边说边把手放在胸上来强调自己的这一身份,"你只是一个贝司手。也就是说你弹的是贝司。而像我一样的真正的音乐家弹奏的是音乐本身,乐器只是一种表达方式。我知道音乐来自我的内心,而不是来自乐器,因此我能使用任何一种乐器,甚至连乐器都不用,就可以弹奏我内心的音乐。我是一个真正的音乐家,以后你也会是。"

第一部分 第9节:第一小节 律动(4)

   他说话时那自信的样子让我禁不住想反驳他。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弹奏任何乐器吗?"我问道。

   "我当然可以,你也可以做到。我们之间唯一的不同就是我意识到了这一点。真正的作家可以用打字机、钢笔、铅笔或者任何一样东西来写作。你不会因此而称他为"铅笔作家",对吧?因为你知道这些不过是书写的工具而已。作品是来自作家内心的,铅笔不过是个工具。你的问题就在于:你一直试图用贝司讲述自己的故事,而不是通过它讲述。"

   我很赞同他的话,但当时只是努力装着不相信的样子,拼命寻找他话中的漏洞。但我越琢磨他的话,就越对他这个人感兴趣,从而也就忘了去找什么漏洞。

   他看事物的视角很独特。起先他只是一位不速之客,让我有点不快。但随后我好像是突然地就想从他那儿得到更多,想听他说话。他若是能帮我成为一名更出色的贝司手,我会很乐意接受他的帮助。

   "你知道成为一名贝司手意味着什么吗?"他问我。

   这个问题很怪,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就没做声。

   "贝司是一种高尚的乐器。"他肯定道。

   "什么意思?"

   "它的地位被贬低了,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其实它在乐队中是最重要的。贝司是一个乐队的基石,其他乐器的演奏都要以它为基础,但是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我当时不停地挣扎,不知是该听信他的话,还是继续负隅顽抗,以保持自己对形势的控制。但最终我还是屈服了。

   "大楼的地基是最牢固的部分,"他继续说道,"但从未有人走进一栋大楼,然后说:'啊,这个地基打得真牢!'除非这个地基不够牢,否则是没人会注意到它的。人们会在地基上面到处走,却从不会主动谈起地基。一位真正贝司手的人生也是如此。"

   "哇!这种想法真酷!我从没这么想过。"

   "为什么不试试呢?"他反问。

   我对于自己的行为大为失望,因为还不想表现出自己对他的话感兴趣。于是我又接着故作镇定,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从没有人这么教过我吧。"

   "这就是你自身存在的第一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你直到现在还在指望着别人来教你。"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所以只是默默地盯着地板。他也没有做声,似乎是在给我时间来消化他所说的话。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被教过,不是吗?比如小时候老师会教我们音乐。我自己甚至也教过音乐课。这时,我意识到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谈话的主导权,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的兴趣已经被激起来了。

   我靠在沙发上,腿上放着贝司,想找些话说。他就一直坐在那把椅子上,最后我感觉那把椅子简直就是他的"专用椅"了。我知道他当时一直看着我,但我不敢看他。因为我并不想让他看出我当时的不自然。

第一部分 第10节:第一小节 律动(5)

   要知道:几分钟前我还在睡觉……呃……练习。一直神思恍惚的我这时却要跟房间里凭空出现的一个陌生人进行头脑竞赛。

   我想起小学的所有老师以及自己拉大拉琴时曾经参加过的音乐夏令营。我读过的音乐书或是哲学书现在都去哪儿了?这些书很吸引人,但是没有一本书能让我应付他的这些问题。

   我的父母不会演奏乐器,但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音乐的气息,甚至比一些知名音乐家都要有音乐的感觉。他们会去教堂唱歌,家里的音响总是放着音乐。小时候,他们就带我去听音乐会,大大地激发了我的兴趣,他们十分支持我对音乐的爱好,在我想要学音乐的时候慷慨支付费用。我不能说他们教过我音乐,但是他们是我音乐梦想背后坚定的支持者。我的童年是在满屋跳跃的音符中度过的,因而音乐对我来说就像第二种语言一样。

   "语言,不错。"就像是听到了我的思想一样,迈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语言,这个说法很好。"

   "等一下,难道你能听见——"

   "音乐?"他狡黠地笑着打断了我,"我当然可以啊,难道你不行?"

   "这可不是我要说的。"我嘟哝着。

   他了解了我要说什么后就接着说:"音乐是一种语言吗?"

   "我觉得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当做语言对待?"

   "你是什么意思?"

   "你哪门语言说得最好?"他问道。

   "英语。"我答道。

   "你的英语比音乐好吗?"

   "好得多!"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在多大的时候掌握了英语?"

   "我觉得应该是四五岁起吧。"

   "那你是在多大的时候掌握了音乐的呢?"

   "到现在我仍然在改进。"我很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只花了四五年的时间就学会了英语,可是你在音乐上花的时间都快赶上英语的四倍了,却仍然不能完全掌握吗?"

   "对,是这样的。"我这时才明白了他问这些话的目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迈克问我。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练习得还不够吧。"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很灰心。

   "那你练习了英语多长时间呢?"

   "一直在练。"答毕之后,我想了想又说:"其实我只是会经常说而已,这并不算练习。"

   "中!"他又继续说,"这就是你能这么自然地说英语的原因。"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停止练习吗?"我想让自己在谈话中重占上风,于是略带讽刺地反问道。

   "我并不是在说你该还是不该做什么事。我只是在比较两种语言和它们的学习过程。如果音乐和英语都是语言的话,那你为什么不用你成功学会英语的方法来学习音乐呢?"

第一部分 第11节:第一小节 律动(6)

   意识到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谈话的主导权后,我最终完全放松下来并决定向他屈服。

   我问他:"我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他答道:"你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我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出了一个答案。

   "我小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英语。在出生前,我可能就已经听到过英语了。我每天都能听到人们说英语,被英语围绕着,所以学起来就很容易了。你觉得呢?"

   "这是个好的开始,继续说。"

   "好吧。因为我每天都听到别人说英语,因此我自然而然就会说了。"我越说越快,也越来越自信,"我没有思考,也没有练习,仅仅是听到英语后再说出来。我说得越多,就说得越好。"

   "太棒了!你看,你终于明白了。我就是希望你能这样自然而然地找到答案。我真是个称职的老师。"他微笑着说。

   "喜剧演员?挺称职!老师?不确定!"我开心地反驳道。

   "那怎样将这种方法用于音乐呢?"迈克问道。

   "我不清楚。大多数时候,我也是被音乐围绕的,差不多每个地方都会放一些音乐,这点与英语类似,但是我肯定忽略了一些东西,所以我的音乐不如英语那么好。"

   我想了一会儿。

   "啊,我知道了。我每天都说英语,却不是每天都弹贝司。如果我可以做到每天都弹贝司的话,我的音乐就会和英语一样好了,是不是这样?"

   "在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也是每天都说英语吗?"他问。

   "啊,好像不是。"显然,接下来他有很多要跟我说了。

   "你需要每天讲英语来提高英语吗?"他问。

   "不,不需要。"

   "那么,你忽略了哪些因素呢?"

   "我不知道,"我的失落感再次涌上心头,"你告诉我吧。"

   "交流!"他轻轻地点了下头说道。

   "什么?"

   "交流。"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就是你所忽略的一点。在你还是婴孩的时候,你就可以用英语交流,你不仅可以,而且还被鼓励去用英语交流。更可贵的是,你是在和专业人士交流。你出生后,接触的每个人都算得上是说英语的大师,因此,你才能也成为英语大师。"

   "大师?"我不解地问道。

   "真正的大师,"他肯定地说道,"你之所以没被称为大师是因为别人的英语和你说得一样好。每个人都是英语大师。想一想,如果你的音乐造诣和你的英语水平一样的话,那你肯定会被当成一位音乐大师的。是不是呢?"

   "天啊!你说得太对了!"我的激情再一次身不由己地迸发了出来。这些话似乎是不受我的控制,自己从嘴里跑了出来似的。他讲的道理都非常正确,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想到。

第一部分 第12节:第一小节 律动(7)

   "谢谢夸奖,但请继续听。"这个陌生人继续说道,"只有两个原因可以让你在小小年纪就成为英语大师。只有这两点:一是处于英语环境中,二是用英语与人交流。就是这样,你才能轻而易举地学会英语。你告诉过我,你同样拥有音乐环境,因此一定是第二个因素的问题了。"

   "如果我们让初学者每天都与专业人士接触的话,他们要等上二十年才能学好吗?绝对不是这样的,他们可能用不了十年就学会了,也许学上四五年就会很棒了。"

   "相反,我们让初学者在初级班学几年,在中级班学几年,再去高级班进修几年,他们必须一步一步地往上学习直至被人当做高级班水平的乐手,一旦他们在高级班阶段待了几年后,就不被人约束了。他们就会在别的地方接着苦学。想一下,他们练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要苦苦地学。学语言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你在学英语的过程中吃了多少苦啊?"

   听起来迈克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要说。我不再争夺谈话的主导权,而是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我这样做唯一的解释就是想更好地理解他所说的话。如果他愿意,我可以整天都听他说,可是他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想让我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说,"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专业音乐大师。我不能给赫比·汉考克或迈克·斯登打个电话说:'嘿,我想过去找你,能交流一下吗?'所以现在应该做什么呢?在我无法与专业音乐人切磋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你当时应该选择投胎在一个音乐世家就好了。"他说话时毫无表情,让我很难判断他是不是认真的。

   "这个恐怕太迟了。"

   "我觉得也是。但总会有下次的。但你也可以将一些音乐家们带到这儿来呀。"

   "现在可以吗?怎么做?"我和他的逻辑渐行渐远了。

   "你想和谁一起演奏呢?"

   "啊,我一直都想和迈尔斯·戴维斯合奏。"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说。

   他把滑板放在地板上,一下子滑到书架旁,抽出了一张戴维斯的光盘,就好像这张光盘是他放在那儿的。我当时没多想这个问题。然后他把光盘放在唱机里,按下播放键,向我点点头。

   我不解:"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说:"弹奏。"

   "弹什么?"

   "迈尔斯让你弹什么?"|福 哇www.fval.cn小 说|

   "'迈尔斯让我弹什么?'什么意思?"

   "我想你说过音乐是一门语言。你现在居然不知道迈尔斯让你演奏什么吗?"

   "呃,我不知道。"我叹着气说。说实话我被问得有点窘。

   他关上CD播放机,拿起了那把一直被放在角落里当衣架的木吉他。这把吉他又破又旧,很久都没被碰过了,更别提调音了,甚至它连商标都没了。我就管它叫"日本吉他",因为它的产地是日本。我想,这吉他大概不能再弹了。

第一部分 第13节:第一小节 律动(8)

   他坐下来,把脚放在滑板上,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弹奏出了最让人惊叹的音乐。在迈克指下流淌出的音乐简直太美了。那是……天哪……那是迈尔斯·戴维斯!

   "弹啊!"他命令我。

   "什么调?"我边问边拿起我的贝司。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直视着我的眼睛,更坚决地说了一声:"弹!"

   我很快就知道那首歌是什么了。它是《泛蓝调调》专辑中的那首《那又如何》,但我抓不住他的调。我一点点摸索着,最后终于找到了,而我一找到,他就不再弹了。

   "你是哪儿的人?"他突然问我。

   "弗吉尼亚州。"我说。

   很快,他又弹了起来,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回答,但这次,他的调子变了。

   "弹!"他又命令道。

   "什么调?"我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他停了下来,这次问我鞋号是多少。

   "42码。"我摸不着头脑地答道。

   "弹!"他更大声地命令道,同时继续弹着吉他。

   我知道了,最好不要再问调的事情,所以,我又开始了摸索直到找到他的调。

   "你的贝司是哪种?"他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Univox品牌形似小提琴的那款。它是一把……"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坚决地说:"为什么每次我口头上问你问题时,你总是马上而且直接就给出答案呢?但是当我问你这个——"他开始又换了个调进行演奏,"你看起来不知道怎么答。你不知道这首歌吗?"

   "我知道,但——"

   "那是什么让你停下来了?弹啊!"他几乎是叫喊着。

   "但我得先找到调!"我试图掩饰我的挫败感,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而且看起来根本不在乎。

   "噢,我知道了。如果你不先找到调,你就不能演奏。太幼稚了!"他站了起来,向我坐的地方走来。我想他这么做是为了要居高临下地对我讲话。"你要调干什么呢?你觉得你的听众会有耐心等你找到调吗?"

   "可是,通常我在演奏开始之前就知道调了。"我有点犹豫地答道。

   "那是不是每次你在开口之前也都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是。"

   "那这有没有阻止你开口说话呢?"

   "基本没有。"

   "很好,那就弹啊!"

   然后他坐了回去,又换了一个调开始弹奏。这是第一次他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可是于我而言,事情并没有因此而进展得更容易。我深吸一口气,加入他,并尽最大努力跟上他。

   我摸索着,试图找到调子,以便我能更好地演奏,但很快我就灰心地放下了贝司。

   "这真是糟透了!"我咕哝着。

   "你可能需要一些帮助,但我们最终会一起完成的。"他温和地说道。他这时是笑着的,好像突然又对我感到满意了。"你在弹奏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第一部分 第14节:第一小节 律动(9)

   "我一直都在试图找到正确的调。"

   "那么你需要在演奏前就找到正确的调吗?"

   "那应该会有帮助。"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找到正确的调才能弹出正确的音符。"

   "我知道了。音符就那么重要,以至于你要找不到正确的音符,所有的音乐都得停下来?"

   "我没那么说。"

   "不,你说了。你用你的贝司说的。"

   "那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应该找正确的音符呢?"

   "你不应该找。"

   "我不应该找?"

   "是!至少一开始不应该。你一开始该找的是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律动!"

   "律动?等等,也就是说我开始演奏时,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律动?"那对我可真是个新闻。

   "不!你应该在演奏之前就找到。你知不知道曲目都没关系。如果你需要,可以在开始的几小节内找到律动的感觉,一旦你有了这种动感,那么出来的是什么音符就不重要了。对于听众而言,他们会感觉很对味。不管怎样,人们都是感觉在先听觉在后的。如果找到调对你那么重要,至少要在你有了动感时再去找。"

   我想反驳些什么,但又找不出他错了的证据。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摆弄着我的贝司。

   "别管你的乐器,"他看着我说道,"别管调子、别管技巧,去倾听并感受音乐的律动。然后让你自己成为音乐的一部分。"

   他又开始弹奏了。他的身子向前微倾,头部随着节奏轻点。我知道我瞪眼瞪不过他,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试图想出要做的事情。我决定屈服,按他建议的做——倾听,倾听音乐的律动。

   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倾听音乐的律动让我听到了音乐中的更多东西。突然,随着迈克的吉他声,我可以听到鼓点声及钢琴声。还能听到迈尔斯的小号声。甚至我能听到自己演奏贝司的声音,尽管我手上根本没有拿着它。

   就像他正在倾听我正在听的那些东西,他十分温和地说:"弹吧。"

   我仍然闭着眼睛,拿起贝司开始弹奏。我不知道我弹的第一个音符是对是错,但我肯定它发出的声音听起来还不错,真的不错!我惊讶极了。我想抓住这种感觉,所以继续弹了下去。我沉浸在了音乐中,忘记了房间中还有一个蓝眼睛的陌生人。我在和迈尔斯·戴维斯合奏!

   我张开眼睛,发现迈克早就停止了演奏并已经放下了吉他。他在为我鼓掌,并大呼:"太棒了!太棒了!"

   我为自己感到自豪!"我是怎么做到的呢?"我问他。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迈克继续以问制问。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听起来还不错。我想,我只是感觉到了律动。我根本就没考虑音符的事儿,但好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第一部分 第15节:第一小节 律动(10)

   "那就对了。一切顺利是因为你在演奏之前就已经有了动感。"他说道。

   "弹奏之前就要有动感。"我决心把这个新概念刻在脑海里。

   "我这有句话,"迈克说,"我觉得你应该记住:'永远不要为了找一个音符而失去律动。'"

   "我喜欢这个说法,我想我明白它的意思。你是说律动要比弹奏正确的音符重要吧?"

   "不要过早下结论。音乐的所有元素都同样重要,或者都不重要。"

   "'音乐的元素'?那是什么?"

   "音乐元素就是指组成音乐的每个部分。很多音乐家都像你一样在挣扎,这是因为你们对这些元素不够熟悉。在演奏时,你们最多只会运用其中的一两个。这种演奏方法是通向失败的捷径。一个音乐家如果会运用大部分的元素,那么即使他没有意识到他正在使用它们,他也会成为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相反,如果不运用所有的元素就想成为伟大的音乐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我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话,但还是觉得很有意思。毕竟"元素"这个词,我以前很少把它和音乐连在一起。

   "那能不能多跟我讲讲这些元素,还有怎么使用它们?"我太想了解这些了。

   一抹狡黠的笑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向前探了探身,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你觉得我为什么来这儿呢?"

第一部分 第16节:第二小节 音符(1)

   第二小节音符

   即使你停止弹奏,音乐也依然存在。

   "我们假设音乐是由十个平等的部分组成的。"迈克开始讲,"如果我们花几分钟把音乐分成很多部分,我们会想出数百种方法。但为了更好地论证,我们就说它只包含十个不同的部分。这十个不同的部分都同等重要,或者都不重要。"

   "迈克,你为什么一直都要说'或者都不重要'呢?"我问他。

   "因为重不重要总是取决于你自己。"他答道。

   "好吧,那么,迈克,我们一起做吧……或者不做!"我有样学样,冲他笑了。

   他睁大了眼睛,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我们继续上课。

   "因为你成功运用了大部分元素,所以即使刚刚你不知道调,你的演奏听起来也还不错。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做的话,即使你犯了个错误也没关系。它会在听众的耳边飞掠而过,因为整首曲子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他扬起眉毛,问道:"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了。可是你能告诉我每个元素都是什么吗?"

   "我想让你来告诉我。我会把第一个告诉你,给你开个头,但你必须把剩下的告诉我。你对第一个经很熟悉了,因为在你演奏时,它吸引了你大部分注意力。我们的第一个元素叫做音符。"

   "是,现在我意识到了音符是我考虑的第一件事。那其他的元素怎么样呢?"我问道。

   "其他的元素怎么样?"迈克接着说道,"如果音符只是十个元素之一,那么其他九个会是什么呢?"

   "那音长是吗?"

   "很好,这算第二个。还有呢?"

   "技巧。"

   "很好,继续。"

   "感觉算吗?"

   "这个我倒是蛮喜欢,因为它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方法。大部分人以为感觉是律动的一种,但那确实是解读它的最明显的方式。我能向你展示一些解读它的其他方式。"

   "听起来太酷了,"我说,"我想多学学那方面的知识。"

   "你想学什么取决于你。如果你想学,我会展示给你的。"

   "我同意。"

   "好!情感是第四个。还有呢?"

   我停顿了一下,试图想出更多的元素,迈克给了我时间让我想。就在我挫败感快要到达极限时,他说话了。

   "你能听到我说话吧?"他低声问道。

   "什么?"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叫了起来。

   "当然了,我能!哦,我知道了,力度。那是下一个元素,对吧?"

   "还真管用,五个了。"

   "节奏算吗?"

   "正是。节奏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元素,这是第六点,还有哪些呢?"

   我坐着足足想了一分钟,可还是没想起来。我试着消化回味他说过的话,要想出更多的元素变得越来越难了。我知道还有很多,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了。本来不应该这么难的啊。这让我意识到我的思维在音乐方面有很大的局限性。

   "你能听清我说话吗?"迈克用尖细的嗓音问。

   "可以。"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现在呢?"这回他用了略为低沉的嗓音。

   "是音调!"我大喊道。

   迈克独自笑起来:"你反应虽慢,但最终还是想起来了。音调是第七点。很好,那下一点呢?"

   "分节?"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很好,分节,"他说,"我们回头再仔细看这点。还有两个元素。"

   我坐在那冥思苦想了好几分钟后,迈克才发话:"你能一直演奏吗?"

   "啊,是间隔!"我总算想起来了。

   "是的,间隔,休止非常重要!这一个元素至关重要,却未被充分使用。试想一下,如果音乐没有休止,那么音乐就会一直播放下去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后果很严重。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真正庆幸有这么一个元素的存在了。

   "还有最后一个。"迈克说。

   我又陷入了沉默和思考中,最后还是迈克帮了我一把。

   "我说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什么?哦,我在倾听!我知道啦!倾听是最后一个元素。"我答道。

   "非常好。现在我们已经找全十个元素了:音符、音长、技巧、情感、力度、节奏、音调、分节、空间以及倾听。还有上百、上千个元素可以列出来,但我们暂时先看这十个元素,你觉得可以吗?"

第一部分 第17节:第二小节 音符(2)

   "这十个元素对我来说足够了。"

   "好的。比较下这十个元素,然后告诉我老师们在讲音乐理论的时候,讲哪点最多?"

   我想了几秒后答道:"是'音符'吧。"

   "好的,还有什么吗?"

   我使劲地想,也想不出老师还讲过什么。

   "音符。"我重新说了一遍。

   "这就对了。"他大笑着说,"音符、音高,再无别的了!学音乐理论最让人受不了的部分就是:大多数老师只教这十个元素中的一个!他们讲的理论就是如何使用音符,而且他们只懂理论!就没有别的什么了!他们不会讲力度、乐感,也不会讲音长或其他元素,只讲音符!他们所讲的更像是音符理论,而不是音乐理论,因为他们并没有教给你音乐。"

   "你可以在谈音乐的时候压根儿不提音符,可是绝不能只讲音符。我可以在电脑上编辑音符来播放,这听起来绝不像是音乐。只有其他元素都全了,才是完整的音乐!否则,音乐就是死气沉沉的,理论也是肤浅、不完整的。音符是重要的一部分,但我们不应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音符上面。"

   天啊!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用力地说话。听起来就像是要证明什么观点。我当时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迈克默默地望着地面,所以我决定说些什么。

   "我理解你对音符的观点了,那么你能给我讲解下其他几个元素吗?"

   "好的,我们会分别看一下这几个元素的。我们已经开始研究音符了,就再深入地研究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

   "好,咱们接着来吧。"

   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不知什么原因,我竟然同意了让这个男人向我展示音乐。他的观点虽然有趣,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否真懂音乐。他是否专门在什么地方学过,还是只是业余爱好而已呢?我坐着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听见迈克大喊。

   "音符的作用完全被夸大了!"他一边喊着,还一边用拳头打另一个张开的手掌。

   "被夸大了?看你的样子好像还要继续夸大它。"

   我的这种感觉被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证实了。

   "大多数音乐家认为音乐是由音符组成的。可是他们忘记了音符只是音乐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如果没有音符的话,还是会有音乐。想一想,为什么那么多音乐家在刚开始弹奏的时候,尤其是在开始独奏的时候,这么惘然若失呢?那是因为他们过度地靠音符来表达音乐。音符只有十二个。若是只用十二个字来表达整个一门语言的话,会怎么样呢?"

   "你看,对于音乐家,尤其是对于贝司手来说,律动才是最重要的一点,但律动却不是靠音符来体现的。因此音乐家们只弹奏十二个音符的话很快就技穷了。"

第一部分 第18节:第二小节 音符(3)

   我明白他的话,但同时也有种罪恶感。我在音乐课上学的大都与音符相关,因此我在弹奏的时候经常遇到难题。我所了解的关于动感的知识都是自学而得。没有一位老师,也没有一本书告诉过我它到底是什么。我意识到迈克想跟我说的是,律动平时并没有得到过应有的重视。

   我看到过许多专写音符的书,但我还没有看到过专写休止、发音、音色的书。我发现其他九个元素很少有专门的教程。大多数音乐家需要靠自学。现在已经越来越有趣了。我可以浅尝到一点音乐的博大精深,这也让我思考为什么大多数老师都把音乐局限到十二个音符上呢?我希望迈克能再多说一点儿。

   他继续说道:"许多音乐家都小心地处理这十二个音。若是一个弹错了,他们马上就慌了,而且赶紧重弹,找到正确的那个音。这就是大家通常情况下的反应,就像你要找"调"一样。不管你弹哪个音,只要你对它友好一点,它都会带你走向你的目的地的。

   "大多数没有经验的贝司手在弹任何曲子前必须要找到乐谱,这种想法实在很不成熟。我第一次叫你弹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在听你弹的是什么,而是一直地找"调"。你若是第一次没完全弹对的话,你就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直到弹出正确的音为止。

   "现在,仔细地听着。"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我廉价的电子琴旁,"C大调的规则是只能弹白键,但如果你一不小心按到黑键了该怎么办呢?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看按错的这个键两边的键就可以了,你看到什么了呢?"

   "正确的音。"我自豪地答道。

   "非常正确!你离那个正确的音从不会超过半步远,从不会的。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你肯定没问题的。如果万一你真按上一个错音,那就往两边任何一个键上按,就又回到正轨了。'我曾走错过路,但现在又找到方向了。'即使我闭上眼向键盘上扔飞镖,会有一半以上的概率打中正确的音。'我曾经失明过,但现在看见了。'"

   他对音符的看法让我也从一种全新的视角去看待音符。如果像迈克所说,我离正确的音永远不会超过半步的话,那就容易多了。这让我感觉放松了许多。迈克能读懂我的思想。(也许他真的能知道我想什么)

   "这是种解放,是吧?"他继续说,"真正的美就在于:当你发自内心地去听那个错音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原来比那个正确的音还悦耳。"

   他重新拿起吉他,弹了一支简单的曲子。他看着我,边弹边对我说:"别担心弹错音,顺其自然地弹。我想让你做的就是去听这个音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想对还是错。如果这个音弹对了,你就可以告诉自己你在跟着乐谱走;如果弹错了,就将手指轻轻地向左或者向右移一品,就又弹对了。"

第一部分 第19节:第二小节 音符(4)

   我拿起了贝司,想都没想就用手指弹出了一个音,不太好听,于是我迅速地向下移了一品。迈克是对的,这回我弹的音很好听。我想检验一下他的理论,于是我故意又弹了一个错音,然后马上向上移了一品,这回又弹对音了,我开始微笑了起来。

   我还发现了一点。我开始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因此就试了好几遍。每次都以不同的错音开始,接着就重复以前的试验。我为自己所发现的大为惊奇。我想告诉他自己的发现。他看了看我的表情,于是先开了口。

   "快说吧,告诉我。"

   这很难去解释,可是我还是说了:"我发现每次在我从错音弹到正确的音,并重复地弹下去的时候,我发现错音也逐渐听着顺耳了。到后来,我重复的次数越多,错音就不再像错音了。"

   "为什么呢?"他问我,"这些错音为什么听着顺耳了,像正确的音了呢?"

   "也许是因为错音也有一个方向吧。重复地弹错音让我的耳朵知道了它的方向,因此也就听着像正确的音了。"

   我连我自己都弄糊涂了,可是迈克却理解我在说什么,这让我很惊讶。

   "非常好。"他微笑着说,"我把它称为是'摸音',在弹错后去改正是很好的方式。我想把它当成是改变过去的一种方式。"

   "我喜欢这么做。"我回答道。

   "我已经这么做过几百万次了。"他的声音有些滑稽,"你也可以重复弹正确的音,到后来,你会发现它们听起来也像'错音'了。过度地使用一个音符和弹错音是一样糟糕的。如果你用心听,你会发现每个音符都有自己的内涵,都会有一个方向。你怎样控制它们才是关键。正如我之前所说,音符会告诉你他们想去的地方,你所要做的就是去用心聆听而已。"

   我说:"你知道的,我并没用那种方法去听。"

   "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他说,"许多音乐家学了太多的音乐理论,因此只记得去辨认音符的走向;他们已经忘记了音乐是有生命的。我要求你去倾听音符的声音,他们可能会告诉你一些信息。"

   我以前从未想过要去听音符的声音,看看他们要告诉我什么。我一直在告诉音符向哪儿走,可是他们好像一直都在抗命不从。

   "我给你拿着贝司。"他指点到。

   迈克接过我的贝司,接着把吉他递给我。他让我弹他之前弹的那段和弦。不用我问,吉他在我手里并不像在他手里那么听话,但我已经尽力了。他问我是否能一边弹一边听。我说我可以。

   迈克拿着贝司从最高音弹起,每次往下移一品,一直弹到最低音。他接着又从最低音开始弹,每次往上移一品,弹到了最高音。这首简单的曲子配着我弹的和弦简直动听极了。

第一部分 第20节:第二小节 音符(5)

   我从没有听过这样的弹奏。我也从没有听到过我的贝司发出那么美妙的声音。我的老Univox,我一直都觉得它已经破旧得如同进入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它今天好像突然焕发了生命的活力,这让我感到震撼不已。

   "哪些音符听起来不好呢?"他问我,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一个都没有。"我答道,仍然沉浸在那种震撼中久久不能自已。

   "为什么呢?"

   "因为刚刚弹奏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是你这一整天来说对的第一件事。你毕业了!下课!"

   "不是这样的,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音符都听起来那么动听呢。我猜这跟你演奏的方法有关,是吗?"

   "又说对了。那我是怎么演奏的呢?"

   "我不清楚。我想你……"

   一开始,我想不出一个恰当的回答,但后来恍然大悟。我有答案,也很清楚这个答案。它是那么简单,在那天之前我竟然从没想到过,这让我暗自惊讶。所以,当我想到那个答案时,我一点都不为自己感到自豪,因为我早就应该已经知道了。

   "你没有只依赖音符。你把更多的音乐元素加了进去!"我知道我的回答是正确的,所以我的笑容中都是满满的自信。

   "有进步,"我听到他在低语,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我们正在进步。"

   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我们共同弹奏,经常在贝司和吉他间进行转换。他向我展示的东西都是非常简单的。他对这件键盘乐器的精通就像对贝司和吉他的精通一样,都让我赞叹不已。然而,有件更让我惊讶的事就是:那天之前,我一直都认为这个键盘已经坏掉了。就如同那天之前,我甚至以为我的大脑都已经坏掉了,但是现在我要开始让它运转起来。我真真切切地明白了这个疯子要展示给我什么。

   我们摸音、倾听音符、引导音符走向正确的方向,而且是直到我熟悉并对所有的音符感到舒服后才开始弹奏它们。他让我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来,聆听每个音符的声音。然后,他会换调,并让我重复整个过程。每个音符在和弦发生变化时,所表达的东西也不尽相同。那样的练习会带给我新的启发。

   另外一个练习就是随意弹奏音符,不要想到底该先弹哪个。"你就随便弹",他告诉我,"在贝司上尽情发挥吧!"这么做的难度使我吃惊不小。没有曲调或旋律的弹奏对我而言竟更加的困难。

   他告诉我:"错误不过是指那些我们本无意去演奏的东西。可这不代表着它们就是'错的'。我曾经演奏的最棒的音乐中,很多都是始于一个错误。错误经常会牵绊我们。因为还来不及想错音就出来了。我们虽然不能避免犯错误,但我们能去适应它,尤其在我们故意练习犯错误的时候。"

   练习犯错误是另外一个陌生却新奇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去练习它。迈克解答了我的疑惑。

   "这个'随意'练习便是犯错误练习,目的是让那些错误不再对我们产生负面影响。如果你可以随意弹奏音符并且不拖泥带水,那么演奏任何灵光乍现的音符或曲调都会是小菜一碟。"

   我正在学的东西是以前从未学过的,这些东西太有趣了。我的头脑对所有他说的话都没有抵抗力。是的,几乎是所有。那都正是我所需要的。

   "像一个拿着空气吉他的孩子那样去弹奏吧,"迈克建议道,"一个弹空气吉他的孩子是永远不会弹错音符的。"

   在很长时间里,第一次我像个孩子一样进行演奏。

   我很喜欢这样。

第二部分 第21节:第三小节 音长(1)

   第三小节音长

   不管在自然世界还是在音乐世界里行走,你一定都会留下痕迹。

   我们弹了好几小时,就我们两个人,享受着其中的乐趣。我不记得上次我这么做是什么时候了,完全不是为了赚钱而演奏,而只是单纯地感受音乐的魔力。我盼着能多学点儿,所以就让迈克教我另一个音乐元素。

   "马上就告诉你,但这之前,我有更多关于音符的东西想展示给你。在我们今晚结束前,我们换个角度来看音符。我们如何看待音符为我们如何看待人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佐证。"

   "我们怎样看待人生?你是什么意思?"

   他在吉他上同时弹了C和升C调。

   "听起来怎么样?"他问我。

   "太难听了!就好像两个音符在撞击一般。"我答道,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大家普遍都会这么说,"他实事求是地说,"如果现在我把C调提高八度,然后再同时弹奏这两个音符,现在听起来怎么样?"

   "很不错。"我答道。

   "对。书上的规则说,如果像我们第一次时那样弹那两个音符,就会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但是如果把较低的那个音提一个八度,那么同样两个音符发出的声音会大大不同。为什么会这样呢?同样的两个音符,为什么会在两个不同情况下发出那么迥然不同的声音呢?这就有一节人生课在里面。"

   有意思,我想。"所以你是在说,人生中有些看似相冲突的状况可能并不完全是'错'的;它们可能只是处在错误的位置上。"

   "那是你说的,不过我的确赞同你的说法。顺着那个思路走吧。"

   "嗯,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些,但以后我会试试看。这么说怎么样?如果我们学会转变我们说的视角,在一个不同的'八度音阶'上去看那些负面的事物,我们就能够发现所有事物在所有情况下美好的一面。"

   "太棒了!我完全同意。你说得明确清晰、简单易懂、句句在理。所有事和人都有美好的一面,但要发现它们就得靠我们自己。当我们看不到它时,第一反应就是抱怨责怪,然后去改变外在的事物,而不是改变我们的视角或我们的八度音阶。其实,只有改变了八度音阶才能看到事物的真实面貌。然后,只有那时,我们才能够合情合理地做出积极的改变。"

第二部分 第22节:第三小节 音长(2)

   我又一次学到了关于音乐与人生的新知识。他对比这两个事物的方式让我着迷。我不知道最初我同意加入他时是个什么状况,但是如果他在说"什么都教不了我"时是认真的话,那么,我肯定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即使我不过是刚见到他,但他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了,因为他激发了我以前从不知道的那些潜能。

   他接着说道:"有时书上会告诉我们不能如何弹奏,但我弹时,觉得很好听。即使它们是同样的音符,我们可以弹一个却不能弹另一个。我想,这全都是因为两个字,规则!"

   "这些规则有时候会把人弄糊涂!"我说。

   迈克告诉我,规则一旦被纯熟掌握后,就可以完全被打破。他说这也同样适用于生活的规则。

   他还告诉我,通过音乐,我们可以感知世界的美好。"美无处不在,如果对这个世界做一些真正的改变,那么我们就会在所有的人和事上发现美。"他说。好像他觉得我们在人生中见到什么以及我们在音乐中听到什么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且当事情开始看起来不尽如人意时,就是我们真正需要寻找美的时候。我记得他告诉过我:"有人会忽视美的存在,然后试图从头开始去创造美,与此相比,在美的基础上进行创造要容易得多。"这句话让我永生难忘。

   我一生上过很多节音乐课,但迈克带给我的东西是前所未有的。从没有老师能像他一样如此清晰地从音乐中向我展示人生。即使我还没有完全读懂迈克,但他让很多事情比以前更清楚地展示在我面前,而且他还会继续这么做。现在只不过是开始。

   他在吉他上又弹了两个音符,然后问我觉得怎么样。又一次刺耳的撞击声,但是这次,我不敢这么说了。但他还是通过我的表情知道了我的感受。然后,他演奏了两个听起来不同的音符。当这两个音符彼此碰撞时,我听到了一个轻轻的颤音,我告诉他这次听起来好多了。他告诉我它们还是同样的两个音符。这简直难以置信。

   "同样的音符?"我问他。

   "当然了!"他答道,"我只是第二次时稍微做了下改变。拉长了音长,让你听到并有不同的感受。"

   "等一下!"我说道,"你是在告诉我你弹奏音符的方式是我的听觉变化的原因吗?我是说,连调听起来都不一样。"

   迈克没回答我。他走向我的书架,抽出另一张CD,把它放在播放机里。他手里拿着遥控器,坐了下来,看着我不发一言。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或者他这次的音乐选择是什么。所以我开始不断在心里猜测着。可他只是坐在那里盯着我看,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他知道我已经忍耐到极点了,才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音箱里流淌出的音乐让我目瞪口呆。我不知道那是谁的音乐。我简直不相信那是我的收藏之一。迈克就像故意要折磨我一样。这音乐是……天哪,是兰草音乐。

第二部分 第23节:第三小节 音长(3)

   "我讨厌兰草音乐!"我大叫了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是美好的。你非要那么说吗?"他终于开口说话。

   "可这就是我头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你现在谈论的是什么?"迈克问我,并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

   "兰草音乐!"我说。

   "不!你不是在谈论兰草音乐!你在谈论你自己!"迈克说话时身体前倾。他狠狠地盯着我,两条乌黑的眉毛几乎挤到一块儿去了。

   "听听你都在说什么:'我讨厌兰草音乐。'你谈论的是你自己的感受,却不反思是自己对这种别具一格的音乐缺乏鉴赏力!"

   虽然他是对的,但我觉得他是在故意打击我,而且好像不打算停下来。他继续着对我的抨击:"音乐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有的音乐,像所有人一样,都蕴涵着美好的一面,而且都是有灵魂的。你没有意识到,这不是音乐的错。我们在谈论的是你。是你不识它的美好!但还有无数的人喜爱这种音乐。那你能告诉我这些人是错的吗?"

   "我不是说他们是错的;我只是不喜欢兰草音乐而已。"

   "你在谈论谁?"他问我。

   "我自己。"

   "这就对了!有进步。"

   迈克坐了回去,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就像刚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看也没看,他按下了播放键,冲我点了点头。我拿起我的贝司准备随音乐演奏,但是他仍然闭着眼睛,把他的长发拢到了右耳后面,轻轻地说:"听。只听就好。"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让我听什么,但我知道我若是表现得像他一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听到他所听的了。于是我也向后靠,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分钟后,迈克说:"《肯塔基的蓝月亮》的作曲家比尔·门罗是兰草音乐之父。听听这张唱片上的贝司,看看你能不能也弹出这样的曲子?"

   "我当然能了。乡村乐挺简单的。1-5-1-4-,没问题的。"

   "首先,这是兰草音乐,两者是有区别的。它与乡村乐虽然关系密切,但也受爵士乐的影响,这两者是近亲。你可能还没听过兰草音乐,将来会听到的。世界上一些顶级的即兴演奏者就弹兰草乐,弹这种曲子可能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现在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并没听过太多兰草音乐或是乡村乐,所以他也许是对的。我不经常听到这种音乐,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他错了: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认为这种音乐是很容易弹奏的。

   可是没过几分钟,我就又意识到迈克是正确的。他让我仔细地听这首歌的贝司手是怎么弹每个音的。门罗先生这首曲子里的内容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多,很多地方我以前都不太清楚。

   "注意每个音是怎么开始、结束的,"他提醒我,"注意听他怎么弹每一个音符,并且辨别是长音、短音还是中音。感知每个音符的生命力。你能听清每个音的开始、中间和结尾吗?如果这个贝司手换种弹法或者改变音符的长度,会改变这首歌的感觉吗?听一听。"

第二部分 第24节:第三小节 音长(4)

   说完,迈克就继续往后靠着闭目聆听,我也照着做了,想要抓住每个有生命力的音符。

   我发现这个贝司手使用了所有的音符,只是没有让每个音都持续到最长。而且我还发现每个音要是再短些的话,整个曲子就会更轻快一些;若是每个音再拉长一些,整首曲子就会感觉缓慢一些。

   缓慢的3/4拍与比尔韵律明快的歌声相结合,使得整首歌趣味十足。而且原音贝司与电贝司的弹法是不同的。我们能从贝司手弹每个音符的方法感知这首曲子的乐感。这让我想起我自己的弹法。我很少让音符持续,通常都只是使劲地、硬硬地拨弄琴弦。这使我想起迈克提到的那一说法:每个音符都是有生命的。倾听这个贝司手的演奏让我意识到以前我很少会给音符足够的氧气。最让我惊喜的是:投入地听门罗的这首曲子后,我开始喜欢上他的音乐了。

   我睁开眼,发现迈克在盯着我。他停止了音乐,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读过《霍顿奇遇记》吗?"

   我不知道这与音乐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迈克有他自己的一套,便回答说:"我当然读过,苏斯博士。"

   "你还记得那头可怜的大象在那粒小灰尘里发现什么了吗?"

   "在那里面有一个世界。"

   "对!"他指着我说,"音符也是同样。如果你听得够投入,就会发现每个音符里都居住着一个世界。音符与你和我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它们也需要呼吸。整首歌曲决定了它们需要多少空气。没有严格的规定,但通常情况下,你弹得越快,音符持续的时间就越短。反之亦然。

   "我这次想让你跟着音乐呼吸。再听一遍这首歌,每次呼吸都要随着贝司手的每个音符进行,这会让你明白我所说的话。"

   "然后,我想让你随着这首曲子弹奏,并随着你自己的音符呼吸。如果你改变音符的长度,你也要相应地改变呼吸的长度。试着这么做,看看对你和音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今晚至少做两次后再睡觉。我们明天再继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包放在这儿。"

   还没等我回答,迈克就戴上头盔,拉下护面罩,转过身拿着滑板从前门走出去了。

   我盯着关上的门呆呆地坐着,愣了好一会儿神,回想着这个奇怪的人所说的话。我已经从他那儿学到了很多,很难相信我只是那天早上才第一次见到他的。

   "随着音乐呼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从未如此听过或弹过任何音乐,但真照他的话做了的时候,事情开始改变了。随着音乐呼吸让我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去聆听和感觉这首乐曲。我可以感觉到音符与我的心跳融为一体,就像冥想一般。不知因为是我慢节奏的呼吸还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它都让我第一次去理解门罗先生的音乐。尽管我不愿承认,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么做。

第二部分 第25节:第三小节 音长(5)

   至于这位迈克,他可是够狡猾的。十多分钟过后,我才意识到我实际上正在学如何弹兰草乐。为了能随着音乐呼吸,我必须要去学这种音乐。他诱骗我去做了一件我原本会直接拒绝去做的事。他那时肯定在微笑,反正我是。

   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我看到迈克的包掉在了地板上,好像是从椅子的扶手上滑落的。包里的书露出一半。我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注意这本书,但是那本书的一部分标题让我好奇。

   《——的科学及艺术》,有一部分被书包挡住了,看不清。我当时真想看清标题,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把那本书从他包里拿出来。我不想随便乱动他的东西,但这本书已经露出了半个身子,我的好奇心完全占了上风,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是如此。只是偷瞄一下题目应该不是什么大错吧?我想以去洗手间刷牙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并没起作用。"什么的科学及艺术?"我大声地问了出来。

   好吧,就瞄一眼。我默默地下定决心。我几乎是从洗手间跑到书包那儿的。我潜意识里可能在暗自期望发生点不一样的事儿,但是那个包还是躺在原地,半本书露在外面。

   我绞尽脑汁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我想:迈克是个怪人,我也许再也见不着他了,而他也很可能是故意把书留在这儿让我看的。于是我告诉自己只看一眼一定没问题的。

   这本书是小汤姆·布朗写的《追踪的科学及艺术》,可这却把我搞糊涂了。这是一本关于追踪动物及人的书,我不太明白迈克拿这样一本书干什么,但这本书好像还挺有趣的。虽然我从小非常喜欢扮成侦探,但对追踪仍然知之甚少。

   我和一个叫汤姆·布朗的小号手交情不错,坦白地说,我虽然喜欢他演奏的音乐,可是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去读一本描写他的书,深入地去了解他。至于追踪者小汤姆·布朗嘛,嗯,让我们来看看吧。

   一小时后,我强迫自己别再读下去了。因为我不想让迈克知道我碰过他的东西,我像邦德一样轻手轻脚地把书放回了原处。"他绝对不会发现的。"我轻声地自言自语,就怕有人听见。

   我的大脑已经超出负荷了,于是我疲倦地上床睡觉,睡得很沉。

   早上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我睁眼看了看表,才五点一刻。我还没听过哪位音乐家要这个点就得起床的,于是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就在那时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找不到钥匙了!"我在屋里都能听到门外传来他的大笑声。

   我爬起来给他开门。我不得不承认,迈克的样子有趣极了,可是我并不欢迎他那么早来,所以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我睡眼惺忪,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他身穿褐色宽松短裤、深绿色衬衫、黑色长靴,头上戴着一顶黄褐色的休闲帽,腰上挂着腰包,左手臂下夹着滑板,跳着华尔兹舞步转进屋里。

第二部分 第26节:第三小节 音长(6)

   他说:"该出发了!"

   我根本不知道这大清早的除了回屋睡觉还能去哪儿,于是我问:"去哪儿啊?"

   "去追踪,但是我们得赶紧行动。太阳快升起来了,现在正是最适合的时候。你读那本书了吗?"

   "呃,没有啊,哪本书?"我并不是故意说谎,这话是顺嘴说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用这种方法来套我的话还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看着我,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从地上捡起一件衬衫扔给我,然后转身走向门口。"咱们走吧!"

   我也开始清醒了,穿上衬衫跟他出门。"你那个滑板上还有我的地方吗?"我忍不住笑着问。

   "它可能会花很长时间,但是可以顺便观光。"他非常认真地回答。

   我和迈克跳上我的车,在40号州际公路上一路向西。纳什维尔是个令全国游客,尤其是音乐家向往的胜地,这个城市不大也不小,许多大城市的人都卖掉了原来的小房子,到纳什维尔购置大房子,这里离市区并不远,而且开车几分钟后就能看到森林,这也是我喜欢纳什维尔的原因之一。

   我一直都想去森林里转转,但平时总是东奔西走地演奏,所以一直没有机会。但其实这不过是我的借口罢了。我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在森林里拥有一间自己的小木屋。

   我们沿着奇特姆县蜿蜒的公路行驶,道路两旁的景色十分怡人:东边是连绵的山脉,西边有狭长的哈佩斯河。清晨的阳光斜洒在白栎树上,光影交错,空气中弥漫着山核桃叶奇特的芬芳。

   碧绿的河水潺潺流动,蜿蜒向前,让我们情不自禁地欣赏起对岸的美丽景色。他让我把车停在右手边靠近河湾的地方。然后我们选择了一条陡峭的、人迹罕至的山路向梅斯崖的顶峰前进。

   梅斯崖很高,山顶郁郁葱葱的矮松和雪松静静地俯视着山下的河流,山脚茂密的常青藤组成了保护大山的屏障,几乎没有登山者可以徒步穿过这道屏障。

   山顶的一块巨岩上雕刻着一些图案,被称之为梅斯崖岩石壁画。专家们研究了许多年却不能确定这些图案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是北美印第安人留下来的,距今几百年了。而我只知道从山顶俯看山下的景色,美得让人窒息!

   迈克闭上眼睛,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地做了三次深呼吸。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而我最想听的就是那块岩石上图案的故事。可是,他做完深呼吸后就若无其事地坐在那个岩石壁画上面,指向河对岸,好像那些图案不存在似的。

   "你看,穿过树林就是一个叫做'山丘之底'的地方了,几百年前那里曾是北美印第安人的圣地,到现在还有一些印第安人会去那里。"

第二部分 第27节:第三小节 音长(7)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现在还活着的印第安人还是已故的印第安人的灵魂。我在纳什维尔没见过什么印第安人,所以如果他们的灵魂还会来这儿附近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是能看见,还是能感觉得到呢?或者他是随便说说的?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因为他本应该讲音乐的,但我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

   我看到有十三个大小各异的山丘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有一个最大的山丘。听说这个山丘有二十多英尺高,它们占了很大一块地方,但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它们不过是地面上隆起的几个小土包而已,很难相信它们真有那么大。

   "这些就是音符,是大音符。"迈克边说边看着那些山丘点头。

   "你什么意思?"我问道。

   "这些是土著居民留给我们的记号,它们就像一些大大的音符,只不过我们必须站得远一些才能看出来。小汤姆·布朗是一名追踪者,所以他把它们称做痕迹;但我是音乐家,所以我把它们称做音符。如果一名好的追踪者可以从痕迹中读出留下痕迹者的信息,那么一名出色的音乐家也应该做到这点。

   我沉思了几分钟后,迈克打破了沉默。

   "留下痕迹的时候就像在写曲子;解读足迹的时候就像是在解读曲子。不管你是在自然世界还是在音乐世界里行走,你一定都会留下痕迹。你每走一步,写下一个音符,也就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这没有办法避免。"

   他凝视着那片山丘继续说道:"如果一个追踪者够好的话,他可以直接解读留下足迹者的内心,了解他的想法、感觉,知道他在做什么,一名好的音乐家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但这需要你付出时间、努力并有一定的感知力,不过,既然现在你已经可以解读音乐了,所以做起来就会相对容易一些。

   我听说过读手相、读茶叶占卜、通过解读发根的毛囊和眼睛来占卜,布朗甚至还在书中提过解读足迹,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要解读音乐,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

   "好好看看这些山丘,"迈克边说边用手比画着,"整体上看,这些山丘就如同一首曲子。一位出色的音乐鉴赏家只要看看乐谱就知道曲子的整体效果了。现在为了获得曲子的更多细节,我们需要走近一些。咱们走吧!"

   他毫不犹豫地就朝山下跑去,蹦蹦跳跳的样子像头小鹿,我使劲地想跟上他,可是还是落下了,等我到达山脚下的时候,他已经在过河,并朝山丘的方向迈进了。而等我最后赶上他时,他已经站在最大的山丘顶上了。我那时才发现:这个山丘的顶部是平的,就像一个小高原一样。我们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他小一些的山丘在大山丘周围形成了一个马蹄形。

第二部分 第28节:第三小节 音长(8)

   "曲调。"迈克说道。

   "什么?"

   "你已经找到曲调了,先前你不是一直在找调吗?现在你就正站在它上面。这个山丘就像一首曲子的调一样,其他的都是在陪衬这个大一些的山丘,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了。"我答道,并努力地想把他的话弄明白,"我试着说一下吧。我们现在站着的山丘就像是曲子的调。其他山丘都是用来辅助曲调的。首先要确定较大山丘的位置,才能确定其他山丘的位置,或者说确定其他音符。因此在音乐中,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一个曲调。你觉得对吗?"

   "非常好,"他回答说,"但是你记不记得我也说过,第一件事也不一定是确定曲调。"

   "是的,也有可能是律动,但我们现在谈的是山丘啊。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印第安人会先调动起动感,然后才堆起这些山丘吗?"

   "是的。"

   "怎么会呢?"我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土著居民一边堆山丘一边随着音乐起舞的情景。我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暂时还找不出两者间的联系。

   "他们在这儿堆山丘前会做什么?"

   我努力地想找出一个答案,可是越想就越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

   "你在用寻找音符的方式去寻找答案。不要把自己束缚住了。"迈克指点道。

   我不太明白迈克在说什么,但我确实试着去放松,可是没有什么效果,我还是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你能给我提示一下吗?"我问道。

   "我们明天在你后院堆个一模一样的山丘模型,怎么样?

   "为什么?"我不明所以。

   "终于猜到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也猜不到呢。"

   "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困惑极了。

   "答案都已经摆在那儿了,你还找不出来。你比我想得还差劲。"迈克低下头,他的头微微颤动着,我知道他是在憋着不大笑出来。

   我沮丧地一摊手:"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迈克脱口说道。

   我感觉到自己快要失控了,所以竭力地控制着自己,故作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听着,他们堆这些山丘是有一个"为什么"的,并不是平白无故地就决定在这个地方堆。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才这样做的。然后他们才开始想在何地来堆这些山丘。堆山丘的地点就如同曲调,而堆山丘的动机则是律动。

   "哦,我明白了。"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本来挺简单的。他们把山丘放在这儿当然是有原因的。他们在决定山丘的地点前需要知道为什么,而不是先决定地点再知道原因。我终于明白了。那么,他们把山丘堆在这儿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咱们再近点儿看,看看会有什么新发现。"

第二部分 第29节:第三小节 音长(9)

   他从腰包里拿出一把冰棒的签子,我不知道他拿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只见他开始绕着那个大山丘走,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插冰棍签子。不一会山丘周围便布满了高高矮矮的冰棍签子。

   "看这儿,你看到了什么?"他指着地上问我。

   "草地。"我半开玩笑地说。

   他双膝跪下,并示意我也那么做。然后他把双手放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草拨开。"想一想汤姆·布朗。"他提示我。

   "是蹄印,我看出来了。"我几乎马上就说了出来。

   "是的,是鹿在山丘顶上留下的蹄印。"他边说边站了起来,"这里的每一个冰棒签子都代表着一种动物来到这个山丘顶上所留下的足迹。"

   "我能看到冰棍签子,可是看不出这些是蹄印。"我说。

   "如果在房间里,你让大脑只想蓝色的话,那么房间里所有蓝色的物品都会跳出来。现在你只需想着我刚才给你摆的那个蹄印,那么其他蹄印就会出现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这样做过多次。那就是,只是想想某种颜色的话,我可以辨别出房间中所有那种颜色的物品;而一旦我集中精力想那种颜色的话,房间里那种颜色的东西就会凸显出来,即使是类似那种颜色的东西,也会变得非常明显。换一种颜色再试,也是如此。所以我决定用这种方法来辨认足迹。

   "我低头,努力地观察脚下的鹿蹄印。这个印的颜色要比周围草的颜色要深。然后我用余光观察山丘四周,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看出山丘四周有大大小小黑色的蹄印儿。

   "看到了!"我兴奋地喊道。

   "你当然能看到了。山丘四周全是动物的蹄印儿。告诉我,动物为什么冒险来这儿呢?山丘顶上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这种空地本是它们不愿来的地方。是什么把它们吸引来了呢?"

   "也许这儿的一些东西是它们喜欢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我回答说。

   "非常正确!"迈克激动地说,"而且说不定这里也有那些土著居民喜欢的东西,也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我们看不见但知道确实存在着的东西是什么呢?他问道。

   "精神。"我回答说。

   "对!我们可以感受到精神,但是看不到它们。音乐也是一样的,你能看见音乐吗?不能吧?那它到底是什么呢?"

   我曾经听人说音乐是一种精神财富,经他这么一讲后,我就可以理解这种说法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他就突然扯下靴子,手脚并用地向山下狂奔去,就如同一只野兽一般。这绝对是个滑稽的场景。他活蹦乱跳地一会儿扭头一会儿冲刺,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疯子!他蹦达遍了整个山丘。我以前确实看过松鼠这样跑,可从来没见过人这样。

第二部分 第30节:第三小节 音长(10)

   他脸上呈现出幸福的表情,眼睛闪烁着光芒,就像一个小男孩第一次看见雪时那样。我也觉得这样很有趣,却没有勇气像他一样。他把几根冰棒签子从地上拔出来,放在每个蹄印儿的旁边,然后示意我去山脚下。当然了,我是走下去的。

   "你看,这是音乐手稿。"他说。

   "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把蹄印当成音符,把冰棒签子当成音符的符干,那么每个蹄印就形成了一个乐符,每个动物的步法就可以被解读成一首曲子。

   "太酷了!"

   "而且,"迈克补充道,"如果你注意看动物的蹄子是怎样踏在地面上的,就会发现更多关于那只动物的信息。通常情况下,蹄印越浅,说明动物的蹄子踏在地上的时间越短。这一点和音乐很像。"

   我从那本追踪书上得知从步法上可以看出这个动物移动得是快还是慢,从蹄印的边缘上可以判断出这个动物的方向和意图。在迈克告诉给我如何将鹿蹄印解读成乐曲的方法后,我就学会了判断蹄印的办法。如果发现蹄印是四只一组的,那么我就马上能判断出鹿当时是狂奔的。如果是两只一组,那就说明鹿移动得没那么快。

   我突然明白:其实音乐中也有同样的道理。一小拍里如果不是两个音符,而是四个音符,就说明音符的跳跃是非常迅速的,即使只是一瞥,也可以马上判断出来。鹿群在周围的田野上快跑,却在山丘开阔的平地上散步,这就说明它们在这里感到很闲适。

   从鹿蹄的边缘在地面形成的痕迹可以预测出它将何时改变行进的方向。在他告诉我这些之前,我是不知道迈克是怎么提前预知方向的。现在我也能做到了,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福尔摩斯再世。

   他教我如何根据蹄印的形状来判断动物当时所看的方向。他还告诉我:如果能更仔细地观察那些蹄印,就会更加了解动物当时的状况。迈克相信通过研究动物或人的足迹就可以分辨出他们的内在特征。我不太明白他所说的"内在"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教我的东西够用了。只是看一看地上就可以分辨出这么多东西,这已经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了。而通过一个人的音乐就能多方面判断这个人,我禁不住想象拥有这种能力会是怎么样的。

   我知道伤感的人往往弹的是小调的曲子,快乐的人则往往弹的是大调,大调代表的是快乐的心情。我也可以通过一个人弹奏的曲子看出他什么时候是极度焦虑的。也许,音乐和足迹一样,都是一扇门,可以让人透过它看到一个人的内心。这一点对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我非常想再多了解一些。

   "这是个精神圣地,"迈克在我们一路小跑到山顶后说道,"土著居民知道,动物们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

第二部分 第31节:第三小节 音长(11)

   "但是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呢?你怎么知道这儿是一个精神圣地,而不是别的地方?"我问道。

   "证据?证据不就是人的观点吗?告诉我,证据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你吸取经验了吧?现在这一点才是重要的!"

   "但是,是什么让它比别的地方更有灵性呢?"我问他。

   "我并不是说这个地方比别的地方更有灵性,"他继续说,"我是说这是个灵魂殿堂,而且当地的居民也知道这一点。你想一想吧,你从高高的梅斯崖俯看这个地方的时候,看到的是美;你从这个最大的山丘顶部看到的也是美;现在你又在看山丘表面上的动物足迹,看到的还是美;现在把眼睛闭上,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按他所说的去做,于是再一次看到了美。

   "很好!你已经从四个角度上看到了这个地方的奇妙,而且每一个画面都让你收获了美。所以怎么会错呢。"

   "美是只可体验、不可证明的。你能告诉我美到底是什么吗?还是说你只能告诉我你对美的观点?你能用科学定义美吗?你能看到或摸到它吗?你只能看到或摸到美的事物。美是看不见、摸不着,又非常独特的。它很有趣,是不是?你知道它存在,但严格来讲,它又不是客观存在的。怎么会这样呢?美就像音乐一样,存在于你的内心,你所选择的任何东西都有美的一面。"

   "关于美这个话题,人们已经谈论几百年了。一位智者在十九世纪的时候说过:'不和谐之物的和谐即是美。'这句话是正确的,但是如果简单一点说,它就变成了另外一位智者所说的话:'美即是真,真即是美',这就容易理解了。"

   他站直了,闭上眼睛,张开手臂。

   "当地居民知道这是一个精神的圣地,因为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圣地,而你也作出了同样的选择。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想在这儿享受完哈佩斯河的美丽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他很快地又睁开眼睛,探过身子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地方很美丽,而'美丽'又是看不见的,那么这个地方是什么呢?"

   "精神圣地!"我大声地答道。

   "感谢你的发言!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第二部分 第32节:第四小节 技巧(1)

   第四小节技巧

   你用的是魔法吗?

   是的。这种魔法叫技巧。

   我沉默不语,在那儿站了很久,让他的话在我脑中回荡。一阵风吹过,他转过身向远处走去。这阵风让我有些瑟瑟发抖。我觉得他的话多多少少都与这阵风有点关系。我无法解释清楚,可是他的话好像就是通过这阵风传到我耳朵里的。而且这些话就好像是风一般,在我感知到它的来临之前就已拂过。

   我们取回了冰棒签子,一路无言。直至我们到了停车的地方,迈克才打破了沉默。

   "看。"

   我还没注意到他已经捡了两块木头了。一块是又直又薄的圆木棍,大概有十四英寸长;另一块是一块又短又平的木板,比木棍略厚一些。他单膝跪下,将那块木板放在地上。他用脚踩着那块薄木板,手拿着木棍,垂直地放在木板上(形成了一个倒着的T形)。

   他快速地搓手掌,让那根小木棍儿来回地在木板上转动,他的身体向下使劲儿,增加木棍在木板上的摩擦力,从而产生热量。几秒钟后,木头开始冒烟了。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然后他把一些干草小心地放在木板上,冲着上面吹了三下。在他吹第三次的时候,就出现了火焰。这整个过程简直太神奇了。

   迈克告诉我他所使用的技巧叫做手钻取火。我以前看过别人在一场电视节目秀里用类似的技巧生火,可从来没见过迈克所展示的这种方法。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如果不算他停下来让我看的时间的话,可能连三十秒都用不了。(在这以后的一年里,我都试着用这种手钻和弓钻的方式取火。非常不容易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生火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迈克举着那支火把,几秒钟后把它扔到了地上。

   "轮到你了。"他一边说一边把火踩灭。

   "行,我试试。"

   我也跪下来,试着去模仿迈克刚刚所做的步骤。我认真地把两块木头互相摩擦、碾压。那根木棍在我手里总不老实,一不小心就从木板上滚到地上去了。我这么试着做了两分钟就感到精疲力竭了。我把木棍顺手一扔,屁股往后一坐,累得浑身大汗。

   迈克大笑着捡起了木棍,几秒钟内又让两块木头冒烟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用的是魔法吗?"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是的,这种魔法叫技巧。没有恰当的技巧,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他这样回答道。

   "你能教我生火的技巧吗?"我问。我完全把他的第一条原则置之脑后了。

   "不行。"他拒绝道,脸上是他那招牌式狡猾的笑容。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哦,知道了,你能向我展示一下这种技巧吗?"我正渐渐地适应他教课的方式。

   "很愿意效劳。"

   我们跪了下来,他告诉我该把手和脚放在哪儿,怎么放。他说莴苣木棍之所以在雪松木板上打滑是因为我的右手要比左手力气大。

   "两只手用同样的力,"他指导我,"大多数音乐家都喜欢用他们更灵活的那只手,只是他们自己没意识到而已,但是这个问题如果不及时解决的话,就会阻碍他们进步,"他指着木棍说,"而且,这儿也不会点着火的。"

   经过多次尝试、中止、改进之后,我终于让它们冒了点儿烟出来。虽然烟不多,但总归是有烟了。迈克哈哈大笑,跟我开玩笑说因为我出了太多的汗,所以还没等生成火就先把火浇灭了。我向后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第二部分 第33节:第四小节 技巧(2)

   "弹奏乐曲的时候,好的技巧是必需的。你可能会弹世界上所有的音符,你可能有世界上最好的想法,但是你需要用好的技巧来把他们表达出来。你的技巧可能并不太正规,但要是不娴熟的话,你就不能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音乐了,相反,你只会感到沮丧。好的技巧可以让你随心所欲地支配音乐的所有元素。"

   他跪在地上,点燃了另一块木头,跟他点燃第一块儿木头时一样轻松,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放松地坐在地上,看着他做,并听着他说。

   "你的技巧应该好到你可以忘了使用技巧的地步,甚至最后你可能连自己的贝司都忘记了。只有这个时候你才知道该如何弹奏。想一想你说话的时候,你的舌头、膈膜、牙齿、嘴唇等都是你的工具,而怎样使用这些工具使空气通过声带,从嘴里说出话则是你使用的技巧,但是你从来不会想到这一点吧。

   他的木炭又开始冒烟了,所以我就在上面扔了点草。但草是湿的,几乎把木炭都熄灭了。这时迈克赶紧过来救场,冲着煤炭快速地吹了几口气,没过几秒,它就又冒烟了。

   他继续说:"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因为技巧不够,所以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张嘴说话。你必须得咿呀学语,直到学会为止。在你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只能哭了。"

   他滑稽地皱着眉,就像一个在生闷气的孩子。我禁不住大笑起来。

   "几个月后,你终于学会去说自己想表达的内容了。这让你感觉很高兴,而这种情绪会鼓励着你继续学下去。"

   他微笑着站了起来:"记住你的父母可没让你在艰苦的训练中学习发音技巧,至少不是你所熟知的那种练习。你父母没把你锁在屋内,每天逼着你练三小时,也没让你上课。你只是自然而然地在学习说话。音乐家若是明白这些的话可是会受益颇多。"

   "在学习音乐的时候,我们认为必须要一心一意地学习些什么才能取得成功。幻想着把自己锁在一座深林中的小木屋里练习。我们一遍一遍地练习音阶、调式、技巧,直到这些已成为习惯;我们认为这是唯一能成为音乐大师的方法。但是,我有一条不同的途径。"

   他弯下腰去,用手在木炭上扇了扇。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那些草就烧着了。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却没什么反应。

   "你一定要聚精会神才能说英语吗?"他问我,"你演奏最得心应手的时候,是全身心地都在想着弹奏吗?你把任何事做好的时候,都是全神贯注在上面的吗?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的弦绷得挺紧的,可是他似乎还是很轻松。我努力地一边看他做事情,一边听他讲话。一分神,我就完全落后了。他又开始说话的时候,我不得不再次聚精会神地听。

第二部分 第34节:第四小节 技巧(3)

   "如果有一个警察现在走到你跟前,要求你走直线,你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也会走不好,这是为什么呢?"他站起身,好像在表演走钢丝,"因为你的精力一直放在该怎么把这件事做对上面。"

   他好像失去了平衡,扑通摔倒在地。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根本不用专注地走路。所以在你试着去专注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开始抗拒它了,然后你就失去了平衡。如果你在这个警察面前走的话,你可能最终会入狱了。这就是我们在弹奏的时候容易犯的错误。我们被自己思想的牢笼束缚了。"他紧握拳头,就好像被关押的犯人在抓着监狱的铁栏杆儿一样。

   "我们有的时候需要专注,有的时候需要不专注,"他说,"专注,就如同拿一把放大镜将太阳光线集中在一点上,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产生极大的热量。你小的时候经常玩这个游戏吧?"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当然,他说得没错。我回想起小时候玩火的那几次。那时,我总是喜欢用放大镜点火。因为我觉得能够把太阳光线集中到一点上十分有趣。我还想过用人的意志说不定也可以点着火。这时,迈克盘腿坐下,打断了我对儿时的追忆:"要想实现你的想法或愿望,专心或专注是十分重要的。就是说,除了要做的那件事之外,你要将所有其他事情全都关在心门之外。"

   他把手放在膝上,手掌向上,拇指尖与中指尖相触,闭上眼睛,继续说:"像这样集中精力,可以创造奇迹,但是要注意控制。如果使用的办法或技巧得当,思想产生的能量要比放大镜产生的热量更强大,但是这也要看具体情况。在有些情况下,这样并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人的思想。"

   "在需要接收信息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打开思想。"他特意睁开了眼睛来强调这一点。"利用思想的力量,让它接受和处理所有外在的信息。但是除非你能对每一个技巧都驾轻就熟,否则你是不能真正开发出思想的全部潜力的。弹贝司时,如果你不想集中精神的话,那么你也就不用集中精神。"

   我本应该自己意识到这点的。我以前就讨厌为了演奏音乐而刻意地去集中精神的感觉。我知道其实每次我发挥出最好水平时,并不是全神贯注,我只是在"状态"上。想起以前努力地去全神贯注的情形,我不禁有些沮丧。于是我继续保持沉默,听他讲下去。

   "孩子们凭直觉做事,可是大部分成人在无意间扼杀了孩子身上这种美好的天性。孩子们大多数情况下要比大人学得快,因为他们的思想是开放的。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因为思想向所有可能的信息开放,所以他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是无限的,因此潜力也是无限的。聚精会神是不会把想象力吸引过来的。"

第二部分 第35节:第四小节 技巧(4)

   迈克也很像个孩子,他很少老实地坐着。从坐下起他就一直挥舞着双臂打手势,然后摘下帽子对着微弱的炭火扇风,好像在传递烟火信号。现在,他挥舞着帽子继续说:"就像这股烟一样,知识也是在空气中的。所有已知或未知的知识都在这儿了:就在此时此地。如果你能调到正确的频率,就能获得任何你想要的信息。我们通常认为大脑创造了知识,但我要告诉你,大脑什么也不能创造。大脑只能接受,或者更确切地说,它是在发现而不是在创造。世间万物来自大脑的这种想法是不可能的,大脑只不过是葡萄柚大小、像果冻一样的东西,它可以接受信息,然后使用信息。但要说创造信息?绝不可能!"他低下头,来回摇着。

   他把手指伸入烟雾中摆了摆,这时,烟开始盘旋,如同一条扭动的蛇。那烟漫舞着飘向我。我向后躲,想象着它的芯子在品尝空气的味道,也在感觉着我。

   烟蛇消散后,他把那顶探险帽整个地扣在了炭火上,帽子开始冒起烟了。他的这一系列举动又一次让我感到迷惑不解。他享受着我困惑的表情,面带微笑,继续说:"音乐确实是从收音机里播放出来的,但是能说音乐就在那个盒子里吗?当然不行!音乐在空气中。可以将收音机调到正确的频率,搜寻想听的音乐,但是它并不创造音乐。"

   "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收音机同时播放所有音乐的话,其结果只能是混乱。除非把它'调到'我们想要接收的频道,否则它根本就不能正常播放。很多人也正是因为那样做而失去了对人生的把握。他们对'所有事物'都持开放姿态,从不会适当加以控制就接受所有信息。他们不作准备,结果当然也是一片混乱。要记住,所有的知识都在空气中,所以说既然你呼吸空气,那么知识也在你的身体中。收音机就可以证明我的观点。"

   他自顾自地讲完了这些话后,就把那顶还冒着烟的帽子又扣回到头上,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他的头在着火。他盘腿坐着,自鸣得意地笑了。我再次为他的孩子气而惊讶。我感觉到他告诉我的那些道理也是他通过调节自己的大脑频率才获取的。他看起来像个疯子,根本不像是能自己想出这些道理的人。

   我也能用这个技巧。没必要让所有知识都时时刻刻在我的头脑里待着,这当然是太好了。我想我的脑袋也在冒烟了。

   我突然联想到自己平时学习方法中的一些东西。通常,为了让新信息进入我的大脑,我的大脑通常会把其他杂事拒之门外。但好像鲜有成效。我那被塞满的大脑,经常会把新信息原封不动地赶出去。我都能想象出来我大脑的那扇门上贴着"此处无空位"的标语。已满,新信息请勿入。

第二部分 第36节:第四小节 技巧(5)

   迈克问道:"这跟技术怎么又联系起来呢?"

   "我想我知道,"我答道。

   迈克这时把他那顶还冒着烟的帽子扣到了我头上。

   "现在,"他引导着我,"不要想你知道什么或不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嗯,每次我弹得最好时,都是心无旁骛的,什么都没想。我是在'状态'上。音乐如同从我指间流出一般,但是有时一个错误就会中断那种流淌的乐声。而那些错误通常会引起我的挫败感,犯错误会让我感到灰心丧气。大多数情况下,蹩脚的演奏技巧是问题的根源,它让我不能自由地表达。我心里知道我想演奏什么,我甚至能听见我想演奏出的音乐,可是却没办法把它真正地释放出来。"

   "现在,"我继续说道,"为了能够自如地弹奏,我需要掌握演奏技巧,但我不想在演奏音乐时还想着技巧,就像我不想在说话时还要想着嘴一样。所以练习时,我利用'专注'来学习技巧。然后用'不专注'娴熟地运用那些技巧。若是能既专注又不专注,我就能将技巧运用自如。"

   我自己都吃了一惊。不管怎样,最终我还是懂了。我不知道这信息是从哪儿来的,它好像就游走在我的体内,自然地就从嘴里出来了。我不打算停下来。在某种动力的推动下,我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不专注'是我想要达到的目标,那么我就需要把它加到日常练习中。把'专注'与'不专注'结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圆。这就像阴和阳。要组成一个完整的整体,这两部分都是不可或缺的。我们知道怎么样专注,也知道怎么样做到集中精力,但我们知道怎么样做到'不专注'吗?我得想一想,把那个圆补充完整。"

   "你该怎么练习'不专注'呢?"迈克一边问我,一边从我头上拿走了那顶还冒着烟的帽子。

   "电视。"我答道。这个很方便。

   "你认为电视会有帮助吗?"

   "当然了,"我答道,"如果我在练习技巧时看电视,那么就会激活我大脑的另一部分。这就相当于在弹奏音乐时'不专注'。"

   "可是我觉得电视是一件消极的东西。"迈克挑着眉毛说道。

   "那好吧,不过那是你的想法。"我充满自信地说道。我不知道这股自信来自于哪儿,但它就是出现了,而且我想顺从它。我坐了下来,试图形成我自己的莲花坐姿。但我的腿却因此咯咯作响,疼得不得了,"不许笑!"听到迈克笑出声来,我决定放弃这种坐姿了,转念决定用语言来给自己打气。

   "电视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取决于你怎么用,"我接着说道,"就像一位禅宗大师曾经说过,'万事不分好坏,除非,'呃,'我们觉得它们是有好坏之分的,'或者是,'除非你认为它们是有好坏之分的。'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终于轮到我慷慨陈词了,我却成功地搞砸了这个机会。"无论怎样,如果我们要看电视的话,为什么不把它为我所用呢?而且那也不是唯一的方式。白天做梦、晚上做梦、在大自然中静坐、冥神凝思,还有一些其他的方式,都能有助于我们学习'不专注',学会了'不专注',我们就能投入更多的时间来感知音乐了。如果我们一直都在关注技巧以及乐器,那么我们永远也不能演奏出有价值的音乐。如果一个人要发挥他最大的潜力,那么在这之前,就要能够既做到专注又能做到不专注。如果电视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我就会好好利用。当然,如果不愿用电视,你可以选其他的东西。"我抱着手臂,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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